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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11-19 14:12:02
前言
为了帮家人改变贫困的生活,我在豆蔻年华去了韩国。历经千难万险、九死一生的将近四年的异国打工经历后,我终于回到了国内。随后,我进入吉林大学,一边学习韩语、一边写作。很快,我成为著名自由撰稿人,并被《知音》杂志以特殊人才招进去当编辑、记者。我在知音一干就是16年……
把自己苦难的经历原滋原味地写下来,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。今天,我终于能静下心来,打开尘封的记忆,一字一字地写下这段经历。可是,我的心情为何变得如此沉重,未落几字,眼泪已经迷糊了双眼……
作者|邹建华
编审|陈成
出品|1号纪实
▲在韩国清州工厂时
1995年8月19日,即我逃走的前一天晚上,我到工作了一年的工厂四周转了一圈,又去各宿舍,和一起来的姐妹们聊了一阵。回到宿舍后,我写了一封信,塞在了窗下。
当天晚上,我失眠了,满脑子想的是离家时的情景,特别想念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……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。我和李萍吃完早饭后,乘车来到清州市内。我让李萍在车站等我,我去我的学生顺子家取事先分几批放在那里的东西。那天,顺子妈妈看来挺精神,她居然能起来了,还张罗要做打糕给我吃。
想到这可能是我和她们一家在一起的最后一点儿时光,我心里很不是滋味,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对顺子妈妈说:“不用了,我要先拿上我放在这里的东西,给我的朋友送过去,朋友会帮我带回家……”顺子妈说:“好,你先忙你的事情,然后回来吃我做的打糕……”我点点头。
要离开时,我望着顺子那明亮的眼睛,心里十分不舍。我抱住了顺子,在她耳边说:“记住,你曾有个中国老师,她叫楚根花……”随后,我拿着放在顺子家的一大包东西,强忍住泪水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顺子家……
我和李萍直奔清州市汽车站。在等车时,我一直胆战心惊,怕我和李萍要出逃的事暴露,被抓住而遣返回国。为了出国,我妈妈借了不少钱,还有一万多没还上呢……
终于,等到了开往汉城的车。又经过炼狱般的煎熬,车,终于缓缓地离开清州,向汉城飞驰。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,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和遥远,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……
就这样,我怀着丢下了半年工资(相当于人民币2万元左右,这在当时,绝对是一笔巨款)的莫大遗憾,也抱着对未来在韩国打黑工的颇为担忧的复杂心境,离开了。同时,我给留在工厂的一起来的姐妹们留下了这样一封信—
亲爱的延吉、长春的我的祖国的姐妹们: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,我已远远地离开了清洲——这个我既留恋又憎恨的地方。此时此刻,当我写这封信时,我的手在颤抖,心也在剧烈地跳动。我留恋这里,清洲市美好的环境,与我朝夕相处的你们,那几个能刚刚能与我对话的学生……
此时,我也想起了很多,出国前对韩国的美好梦想,离开家时自己留恋的样子和母亲的眼泪,纽麦斯(在市内工厂名称)的岁月,当家教时的感觉……
我是学生出身,在家时基本没干过体力活,身体又单薄。所以,在这里打工总是感到力不从心。承蒙大家关照,我能坚持到今天。对你们的感激和留恋之情,绝非我现在用笔能表达出来的,也为这样的不辞而别深感遗憾和痛心。
我的韩语水平很有限,对于出去打黑工也没有充足的自信。我也许应该回家,过安安稳稳的日子,结婚…
可是,为实现自己来韩国时立下的诺言,为了报复韩国人的非人待遇,我舍下了自己用血汗挣下的钱,在未经与家人商量的情况下,不顾一切地走了。
想到今后我得凭不熟练的韩语去应付众多的韩国人,在这异乡的土地上寻找一块容身土地;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将为我而天天过担惊受怕的生活,我真的很难过。
但我已不能考虑太多了,既已下定决心,再苦再难也要出去闯一闯。一年后,你们都要回家了,你们可以天天数着回家的日子了。而我何年何月能回家,连我也不知道。
但愿你们和家人团聚时,不要忘记还滞留在异国他乡的祖国的姐妹们,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们。
别了,我这一生中有缘认识的、曾同在一起患难与共的祖国的姐妹们。由于走的匆忙,我不知道很多人(包括长春人)的地址。我不知今生我们能否再有机会相见,但我真心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能在长春相遇,也盼望着有一天能去延吉的各位姐妹们的家中坐坐。
在此,我想对剩下的几位朝族姐妹说几句话:希望你们多多照料不懂韩语的汉族姐妹。虽然,韩国人同你们是一个民族,但你们毕竟是中国人,是来打工的,在韩国人眼里你们同样低人一等。希望你们友好相处,将来挣完钱一起携手回家。
在此之前,我去过一次中国大使馆,如果此行能使剩下的姐妹的境遇有所好转(虽然我无法等到那一天),那将是我在清洲一年中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。
别了,我的祖国的姐妹们,请不要忘记我——那个来自长春的姑娘。请记住她是有胆量和才华的。
1995年8月19日楚根花
(我出走后,有一次给工厂打电话,得知剩下的姐妹读了我那封信后,都抱头痛哭……)
我和李萍到达汉城站时,李萍父亲朋友的女儿——金小会和她的奶奶已先到了。金小会26岁,圆脸,一双细长的眼睛,很苗条,也很白。金奶奶50多岁,微胖,大眼睛,长得非常漂亮,穿着很得体。寒暄了一通,我和李萍跟她俩一起上了车。
金奶奶开车。很快,车离开了汉城,向盆塘驶去。直到这时,我才意识到:我终于逃跑成功。
在此之前,我已知道金小会的奶奶家住的地方——盆塘,是世界著名卫星城,以环境优美、建筑精巧享誉世界。城中全部是住宅区,没有一家工厂。盆塘是有名的高消费区,住的都是韩国的豪门富户。
金奶奶一家住在一套200平、装饰豪华的的四室二厅的高层公寓里。金爷爷70多岁,头发花白,长得慈眉善目。见到我和李萍时,他异常怜爱地拉着我俩的手,嘘寒问暖,让我感到很温暖。
金奶奶和金爷爷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。金爷爷有四个会社,他还有一个地下七层、地上八层的豪华建筑正在施工中,家里异常富裕。他们有一个儿子、一个女儿。他们那两个还没有成家的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儿富家子女的傲气,对我和李萍也很友好。
金奶奶一家准备了一桌异常丰富的饭菜招待我和李萍。席间,金爷爷频频给我夹菜,说:“根花,你太瘦了,多吃点儿。听说你在工厂吃了不少苦,我一定努力帮你找个轻松点的工作……”金奶奶也说:“你们的金爷爷是这里警察委员会的会长,你们在这边工作,不会遇到太多麻烦。你们发工资后,我就帮你们把钱邮回家去……”我感到受宠若惊,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。
吃完饭,我、李萍和金小会聊天时,得知其实金爷爷并不是金小会的亲爷爷。金小会的爷爷和金爷爷是亲戚,所以,她也管金爷爷叫爷爷。
金小会不久前才和金爷爷一家联系上。在金爷爷的帮助下,她来到汉城读书。金小会说爷爷一家待她非常好,她也非常喜欢韩国,就是很想念丢在延吉的年幼的儿子。随后,金小会给我和李萍看她儿子的照片,她儿子确实可爱极了。但金小会异常苗条,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孩子妈。
那天傍晚,我和李萍用金爷爷家的电话,各自给家人打了电话。为了节约电话费,我只说了两三分钟。我告诉姐姐我已经从工厂出来,不要再写信了。我现在在一户很好的韩国人家,他们会帮我找工作,也会保证我的安全,不要为我担心。随后,我就不顾姐姐的追问,挂了电话。
当天晚上,躺在金爷爷家舒服的床上,我感觉像做梦一样,不敢相信我这个在韩国的工厂里,被当奴隶般欺凌的中国打工妹,居然能住在韩国富翁家的豪宅里。也许是那天长途奔波,加上担惊受怕,实在太累了,我居然很快就睡着了。
从工厂逃走时,为了不被发现,我只带出几件衣服,李萍也一样。于是,第二天,金小会带我和李萍去汉城南大门买衣服。韩国的衣服真贵,我仅买了一套裙子和一条牛仔裤,就花费了近十万元(人民币1000元左右)。我本想买双鞋,但因为没带出多少韩币,只好放弃了。
就这样,我丢下了护照、务工证,不顾一切地逃离了工作了一年的清州黑工厂,在韩国的卫星城盆塘,开启了我那凄凉的长达三年的韩国非法打工生涯。
今天,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异常想念当年和我一起去韩国、且在一起度过了艰难的清州工厂一年生活的姐妹们。如果你们能看到我的文章,请一定联系我。根花,真的想念你们了……
本连载作品影视改编和出版事宜授权1号纪实独家代理,欢迎联络、合作。
(未完待续,本连载共69个章节,敬请关注)
作者简介
邹建华,吉林省长春市人。为了帮助家人改变贫困,于1994年8月,举债到了韩国。历经一年合法,两年多非法的危险重重、九死一生的异国打工生活后,在1998年3月,回到了家乡。
回国后,一边学习韩国语,一边开始写作。期间,在包括《知音》、《家庭》和《华西都市报》等全国各大期刊发表了上百篇稿子,很快成为当时的著名自由撰稿人。
2001年,被著名的《知音》期刊集团以特殊人才招去,在当时很有影响的《打工》杂志当编辑、记者。期间,发稿业绩一直名列前茅。2012年,《打工》杂志改版,又到竞争更加激烈的《知音》正刊做编辑。期间,共发表作品1000多万字。
2017年,辞去了编辑、记者工作,带着八旬老娘游历了大半个中国。为了实现年轻时的梦想,于2018年5月,进入韩国仁荷大学攻读本科。目前,定居珠海。